无根之树免费下拉式,无根之树免费下拉式最新

【小说】在重庆,我要去见一位阿姨

无根之树免费下拉式,无根之树免费下拉式最新

终于办完了公事。我坐在宾馆房间的沙发上,又一次掏出那封被撕成两半的信,从头至尾读又了一遍,然后,走出了宾馆的大门。虽然,已经是傍晚了,但被喻为中国四大火炉城市之一的重庆,太阳仍然有些毒辣。穿过一条大街,登上一条两边都是老房子的石梯,便来到了另一条大街上。路上行人很多,一个民工模样的人凑到我跟前,神秘地说:“老板,要不要苹果手机,是最新款式iPhone14。”我没有搭理他,继续朝前走,那人呆呆地看了我一会,见旁边有一对年轻情侣经过,使赶紧扔下我,前去纠缠新的猎物了。

我打开手机上的高德地图,在上面输入“重庆邮电大学”几个字,在导航的指引下向目的地进发。此时,正是初春,伴随着强烈的阳光,一阵阵万物复苏散发出的清新气息,不断扑入我的鼻腔里,涌进张开的毛孔里,气息湿润而甜蜜。可我却越来越感到不安和紧张。我摸了摸装在上衣口袋里的那封读过无数遍的信,低头瞅了瞅自己的影子,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一边抽着烟,一边想着见到那位陌生的阿姨时该说些什么。此时,一股热浪就像涨潮的海水一样朝我翻卷而来,我就如同身处云端般地恍惚了起来。

几年以前,我在家里“断舍离”,准备将一些过时的没人穿着的衣服打包丢掉。当清理我妈的衣橱时,在一件长期闲置的棉袄口袋中发现了这封被人撕成两半的信。收信人是我的父亲,寄信地址是“重庆邮电大学”。怀着强烈的好奇心,我打开信封将信取出,跳过长长的文字,直接翻到信的最后一页,看见落款人是一名叫“美娟”的女士,日期是1986年5月13日。

虽然,我还没有来得及阅读这名叫“美娟”的女士,在我父亲已经去世5年后寄来的迟到的信。但却猜测到了这封信一定是被我妈出于女人的嫉妒心撕掉的。但是,这封信到底写了些什么呢?以至于让我妈要愤怒地撕扯它。我忍住强烈的好奇心,悄悄把信装在衣服口袋里,准备在晚上等大家都睡熟后,再慢慢的阅读。

我这一生有个无法弥补的遗憾,就是我父亲在我小学刚毕业时就因病过早的离开了我妈和我。而小时候我听父亲讲,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爷爷在他两岁时便因意外离开了人间。这就造成了这样的一个后果,我和我父亲分别都永远无法知晓我们上一辈的人生经历,他们吃过什么样的苦,受过什么样的累,有过什么样的人生阅历。俗话讲“树有根,水有源,人有祖, 知渊源。”而不知老一辈的过去,常让我心生自己是无根之树,无源之水的感觉,这无论怎么说都是我的一个缺憾。

而现在我的怀里藏着封一名叫“美娟”的女士,写给我父亲的信。也许它能让我从其中的只言片语中,窥探到我父亲某个人生阶段的蛛丝马迹。因此,当夜深人静时,我将书房门紧紧锁住,然后才打开台灯,将那封神秘的信件小心翼翼地展开,一字一句的仔细读了起来。

志良:

你还好吗?离上一次见面已经快10年了。那次你到重庆出差,我请你到家里坐坐,可你态度坚决地拒绝了。我明白你的想法,一方面你不想见到那个人;另一方面你也不愿意给我以后的生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然而,对我来说则不能不是个遗憾。那时的我多么想亲手为你做一顿可口的饭菜啊!在我们学校附近的那家小茶馆里,我望着坐在竹椅上的你,在下午的阳光照耀下,头发闪着银光,曾经欢乐开朗的一张脸上已经出现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皱纹。正是从那些过早出现的皱纹中,我好像看到了你在离开学校之后的岁月里所经历的哀愁和悲伤。其实,这也是我们这一代人的真实写照:火热的社会主义建设和一次次的政治运动,使乐观精神和哀伤情绪集中于一张脸上。

不过你的眼神没有变,还是喜欢侧歪着头,眉毛略微上扬,淡定而又意味深长地看着人,神情中有种骨子里透出的得体且不失宽容的骄傲气息。这也是当年在县国立高级中学读书时你吸引我的原因之一。

对了,记得那天你坐在我对面一支接着一支的吸着烟,你有气管炎的老毛病,说话时连咳带喘,当时我就劝你把烟戒掉,或少抽一点,也不知你听进去没有?唉!我真为你的身体担心。

读到这里,我不由将信放下,想不到在我印象中老实巴交的父亲竟然还有一个红颜知己,那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关切显示着他们的关系绝非一般,难怪我妈要将信撕成两半。那位叫“美娟”的阿姨在封里说,她上一次与我父亲见面已经快10年了,如果按此推算,我父亲那次到重庆出差的时间应该是1976年。那时我虽然刚上小学不久,但对我父亲那年出差和其它许多事情仍记忆犹新。比如,那年我们国家最重要的三位领导人物相继逝世,唐山发生强烈地震,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以及粉碎了“四人帮”等。当然,对我影响最大的还是暑假时,在省内的松潘平武之间发生的两次7.2级大地震。我清楚地记得,松平地震后的第二天,尽管我父亲还在出差,但我们家还是搬进了由父亲单位统一搭建的简易地震棚里。

一天,我正在与小伙伴们玩耍,忽然看见戴着草帽,穿着白衬衣的父亲沿着一条小路朝家里走来。我兴奋地连蹦带跳飞奔过去,一边双手在父亲随身携带的旅行包里乱翻,一边手舞足蹈地对他讲:“爸爸,地震了!我们都住进了地震棚。”衣衫被汗水浸透的父亲听了我的话,不屑一顾地用鼻子吭了一声,对我嗤笑道:“你们这些人听到风就是雨,松潘、平武离我们远着呢!”然而。当晚一场波及到我们这里的不大不小的余震发生过后,父亲一下子就改变了当初不以为然的态度,他不仅积极参与到加固集体地震棚的工作中,还像一名警惕的哨兵一样,时刻监督淘气的我和小伙伴们不得回家和靠近建筑物玩耍。一夜之间态度的180度大转变,使父亲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我们家和邻居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从短暂的回忆中回到现实,我继续读着手中的那封信。

10年前的那个下午,在那家小茶馆里,我望着坐在对面的你,你手中举着烟,长时间毫无厌倦地看着它,眼神迟缓而飘忽,还时时隐隐浮出一缕郁郁之色,仿佛沉浸在一种梦游般的情景中。这让我想起了在国立高级中学的时光,那时的你是那样的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特别是在蓝球场上生龙活虎、动作娴熟,吸引了许多女生的目光。不知你还记得否?临解放前你们男生与驻扎在县城的国民党模范团的士兵们进行了一场蓝球比赛。在赛场上你龙腾虎跃、左冲右防,连续将球投进了篮筐。周围的同学们大声为你欢呼、加油。可一丝莫名的不安却在我心头慢慢绽开。果然,比赛结束后,一名模范团的长官当场表示要你加入他们的队伍。好在先生一直在为你同他们周旋,再加上解放军进军的速度迅猛,才避免了一场无妄之灾。不然,你的命运将又会是什么呢?

读到这里,我放下信慢慢站起身,伸了伸懒腰,一个疑惑从心中涌现了出来。在我的记忆中,父亲虽然长期遭受病痛折磨,但却非常的乐观,喜欢与人开玩笑,而在重庆,在那位阿姨面前,他的眼神中则时时隐隐浮出一缕郁郁之色。这是为什么呢?难道父亲曾经有过什么难言之隐,无法在妻子和年幼而不谙世事的儿女面前表露,只能向红颜知己倾诉?此刻,我眉头紧皱,两道眉毛之间出现了一个深深的问号。

在信中我还得到了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信息,那就是父亲在年轻时还是一个打蓝球的高手,并因此差点被国民党的军队强征为壮丁。其实,我小时候曾听邻居的叔叔说过,我父亲年轻时游泳特别厉害,我也见过家里曾经有一块运动健将的奖牌,可惜被我给弄丢了。看来我确实不了解我的父亲,这一点让我无比的羞愧。

此时此刻,我的眼前浮现出了这样一幅画面:在1976年的某个炎热的夏天,空气像坠落在大街上的柴草,一点就着,毒辣辣的太阳透过树梢向重庆邮电大学附近的一家小茶馆里洒下了点点诡谲的光斑。父亲与一位气质雅洁的中年女子面对面坐在竹椅上,中间茶几上的茶杯冒着热腾腾的雾气和淡淡的香味,他们在阳光下互相望着对方,就像时代留下的真实剪影。

如果说我不了解父亲的一生是因为他过早的离世,以及我当时年幼和不谙世事所致。那么,今天我的已经成年的孩子对我又了解多少?现在的孩子们可能会关心外星人、世界各地发生的局部军事冲突和政治事件,熟悉IT技术和某个明星及世界杯足球运动员的生日、星座、爱好。可是,他们却忽视了父母的人生阅历和精神感受,当有一天我们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后,不知他们会不会如今天的我一样,觉得这是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遗憾,后悔父母尚在时没有好好的与他们交流沟通,使自己如无根之草似的,在遥远而孤独的人生海洋上随波起伏。

从短暂的思考中回到现实,我继续读着手中的那封信。

如果我没有记错,解放军是1949年12月22日进城,并成立了军管会。那时的我们都抱着投入新生活的热切期望,激情四射,全身的每个毛孔都洋溢着青春的激情和昂扬的斗志。当你第一个报名参加了征粮剿匪工作队,斜跨驳壳枪,英姿勃勃地站在我面前时,我的内心是按捺不住的喜悦。为你,也为我们有幸见证到了这个翻天覆地伟大时代。那个时候,我坚信作为一个有文化有抱负的进步青年,你的前途是光明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征粮剿匪工作完成后,你便调到了人民委会员水利科成为了新政权中的一名年轻干部。至今我还珍藏着你送给我的那张照片,上面的你神采奕奕,双眼因对未来和新生活的美好幻想而喷射出热烈而耀眼的光芒。对了,我送给你的照片还在吗?我猜测你一定丢失了吧!毕竟几十年了。

1952年,由于家庭的原因,我不得不调到了重庆,我知道这对你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在那个年代,即使是一个既卑微又热切的期望,我们也无法自主的选择。这一点我认为你能理解并感同身受。

无根之树免费下拉式,无根之树免费下拉式最新

读到这里,我又不得不暂时放下信,我必须静下心来,对这段内容的信息进行细嚼慢咽,以品味出独特的味道。我小时候知道父亲曾是1949年毕业的高中生,在那个年代的小县城中无疑算得上高学历了。但我从来不知道他参加过征粮剿匪工作,更不知道他在青春时代有过那么一段朦胧的感情。我现在无法知道当年“美娟”阿姨离开父亲的原因,但我知道他们的往事虽然在时间的褶皱里不断磨损,但时间并没有侵蚀记忆,而彼此的怀念抵挡了记忆的消散。

在我父亲他们那个年代,无论是亲人、恋人、朋友,一分手就是一辈子。温馨与寂寥,希望与绝望总是与他们相随相伴,就像一只被囚笼关住的小鸟,可以大声呼号,也可以手舞足蹈地挣扎,却终难从时代的局限中脱身。

“美娟”阿姨在信中提到她曾经送给过父亲一张照片,这让我回想起小时候确实在家里的老相册中见过一张背面写着“赠给:志良同学留存”的一寸黑白照。我还依稀记得照片中的年轻女子面目清秀,一件白底碎花的旗袍勾勒出少女曼妙的身姿,旗袍的立领衬托着她细长白皙的脖颈。只可惜后来照片不知遗失到了什么地方。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忽然萌生了去寻找“美娟”阿姨的想法。希望通过她的口勾勒出父亲一生,特别是青年时代的人生轨迹,以减少我心头的遗憾。

思绪回到现实,我继续读着手中的那封信。

正当我们抱着对这个世界美好期待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像一盆冷水朝我们兜头淋下,浇的人措手不及。大约是在1965年,我听说你在“四清”运动中因父亲的历史问题受到了组织的审查,并因此被下放到农业水利工地进行劳动改造。我担心你想不开,曾经给你写过一封信,可是却一直没有回音。好在不久后,我就从到重庆出差的同学口中打听到,你父亲的所谓历史问题很快就被查清,你又回到了水利局机关从事你喜爱的水利设计工作。

读到这里,我再次不得不停了下来,抬起头望着在黑暗中散发出奶黄色光芒的台灯,思想如同一只乱飞的夜鸟,飞出了窗外,游荡在月光充斥的天幕间……信中说的我爷爷的所谓历史问题,其实我在父亲去世后曾听我堂兄讲过。那是1935年,贩卖布匹的我爷爷在做生意的路途中,被“棒老二”(土匪)杀害并夺走随身携带的钱物。由于当时正好是红四方面军长征路过此地,便被妒嫉我父亲的人以匿名的形式,向上级诬陷我爷爷是被红军镇压的。可以想像,那封匿名信对我父亲的打击是如何的沉重,是如何的让他措手不及。不仅中断了他一帆风顺的政治生涯,还一下子成为了被红军镇压的反动敌对分子的子孙。虽然,不久问题得到了查清,但由于水利工地上繁重的体力劳动,加上在那里染上的烟瘾引起的疾病得不到及时救治,从而患上了慢性支气管炎肺气肿

政治上的失意,身体上的疾病,让父亲的后半身变得神色懵懵懂懂,步履磕磕绊绊。后来由于疾病他不得不回家长期休养,却因失意而自卑而过度敏感和自尊。一次,一位叔叔到我家串门,只因叫了他一声“何工”,就引起了他的勃然大怒,那位叔叔红着脸解释道:“你是我们县最早的水利工程师,叫你何工当之无愧。”可他仍不依不饶,让别人下不了台。

父亲也曾经有过最好的时光,他年轻且身强力壮,活力四射。当一场莫须有的罪过让他的事业陷入低谷,且造成了精神上的痛苦和身体上的病患。他的人生便开始走下坡路,并一坠到底,毫无挽回的余地。人生的失意和疾病作为生命的一部分,就像一道缝隙,透过它可以看到衰老与死亡,进而看到生命本身。我不知道父亲是否有过这样的觉悟。

在我幼小的记忆中,父亲后半生都在抗争,与命运抗争,与疾病抗争。1977年政府号召市民义务修建河堤,每个单位都划分出河段和责任区。没有人通知他参加,他却带着我扛着锄头、铁锹主动到工地参加劳动。后来在他身体稍有好转,并一再要求下,组织上重新给他安排了工作,在交警队负责全县的农机交通安全工作。他那时的脸上又恢复了年轻时的激情四射。

记得我每天放学回家,总会有一、两个杵着拐杖或身体缠着绷带的事故受害者态度卑微的站在我家的门前,乞求我父亲主持公道。这个时候,我父亲总是装着没有看见我母亲的一脸嫌弃和厌恶,将别人召唤进家门,端上茶水,有时还留下别人与我们一起吃饭,然后再耐心地倾听别人的申诉。现在我想,父亲之所以这样做,除了同情心外,更多的是事业上的失意和疾病的折磨加持在他身上的苍凉感和失落,并将这种苍凉感和失落转化为对卑贱如草芥的弱者的恻隐和悲悯。

今天,我早已经活过了父亲去世时的年龄。有时候,我在思考像我父亲他们那一辈出生卑贱,却有幸读过书的人除了肉体外,还有一个所谓的政治生命。他们年轻时经历了新旧两个朝代的更迭,有着崇高的理想和虔诚的信仰,但一旦所谓的政治生命丧失,就注定了他们一生都是不甘的、受苦的、孤寂的、忍耐的。那晚还一个问题一直牢固地盘踞在我心中:假如父亲当年与那位“美娟”阿姨走到了一起,假如当年没有那个卑鄙者无中生有的告密,假如父亲没有被病痛缠身,他这一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我无法猜测到结果,但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继续读到:

1980年春节我回老家看望父母,曾打算探望你,可当那天下午我来到了你家门口时,却忽然犹豫不决。就在我左顾右盼、踌躇不定时,看见一位提着菜篮子的女人走进了你家门,篮子装有一把嫩绿的菠菜,几颗鲜艳的西红柿和凝脂一般的白菜。菜不多,却很精致实惠,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精打细算会过日子的女人。那一刻,我彻底失去了走进你家门的勇气。一是怕引起你爱人的误会,给你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二是我害怕你爱人那双疑虑、不安,又像是从枪膛里射出的义愤填膺的子弹的眼睛。就在我转身离去的瞬间,我的眼睛变成了一条河流,泪水无休无止、无边无沿的流淌了下来。我想这一转身,可能今生就再难以相见了。毕竟我们都一天天的慢慢变老了,有些事只能适合收藏,有些感情只能适合抚慰。

我希望你保重身体,少抽烟,如能戒掉最好。

代我向你爱人问好!

美娟

1986年5月13日。

信终于读完了,我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大地月光如水,能摇动的和不能摇动的事物都在轻轻地荡漾着。在夜色中,我好像看见了父亲那憔悴的脸和不甘的眼神。我记得作家张爱玲说过:个人一生中会死三次,第一次是脑死亡,意味着身体死了;第二次是葬礼,意味着在社会中死了;第三次是遗忘,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想起你了,那就是完完全全地死透了。而父亲显然是不幸中的有幸。因为,除了他的妻子儿子想着他,还有一个叫“美娟”的红颜知也记得他,并在他离开人世后给他写下了这封信。如果他真的有在天之灵,是否会得到些许的安慰,尽管这个安慰多少有些苦涩。

沿着手机上高德地图的指引,我已来到了“重庆邮电大学”的附近,在路边我看见了有一间装饰现代的茶馆,由于天气炎热,许多茶客将桌椅摆到了茶馆门外,只见烟雾缭绕,人声鼎沸,座无虚席。虽然没有扶手已经磨得像黄铜般发亮光滑的竹椅,没有盖碗茶,没有上面坐着生铁茶壶的火炉,但我还是相信这就是当年父亲与“美娟”阿姨喝茶的地方。只是时过境迁,岁月就像一条湍急的河流,冲走了无数个春朝秋夕,一些人衰老了、辞世了,一些人出生了、长大了。但有些却尚未全部消失,比如风中送来的植物和茶水的清香;比如蓝天白云下,夕阳刺穿树叶发出的金色光芒;比如天地间仍然汹涌的爱情。

在街道的另一头,我还看见几位坐在树荫下晒太阳的老人,他们有的手中摇着蒲扇,有的手里捏着两个核桃转着,他们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的流云,神情淡然。这时候,前面传来一阵节奏明快的音乐声,寻着音乐旋律望去,原来是一群跳广场舞的大妈,无论是舞姿轻盈如燕,还是笨手笨脚如企鹅,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我走近她们,目光在人群搜索着,希望某位舞姿美丽,韵味十足的阿姨就是我要寻找的人。然而,有一个之前被我忽略的问题在这个时候涌入到我的头脑里,我要找的“美娟”阿姨应当与我父亲相近,至少也快九十岁了,按照中国女性平均寿命80.88岁计算,她大概率已经不存在了,即使还活着也是老态龙钟、行动不灵,或病魔缠身。

因此,我为了寻找父亲一生的蛛丝马迹而去拜访她,就显得十分的轻率莽撞了。何况九十岁的老人不仅早已记忆衰退,而且还可能存在着认知障碍、抑郁焦虑等问题。而我让她回忆过去,扰乱她平静的生活就既是不理智也是不礼貌了。

俗话讲:树高千丈叶落归根。我执著的寻找父亲的生活轨迹就是一个寻根的过程。日子虽然平庸和索然无味,却一天接着一天过去了。一些人老了,又不可避免地死去,但他们如果有子孙的话,子孙就是他们在时过境迁中生命的延续,从而使他们变得像时间一样长生不老,又像空间一样辽阔无垠。有爱有思念,我想这才是真正的生命之源,生命之根。

想到这里,我猛然转过身,肩膀上的“我执”就像傍晚的夕阳一样,猝不及防的从肩上抖落了下来,在大地上东倒西歪,摔成了碎片。我一身轻松地踏着满地的碎片走向来时的道路。

创业项目群,学习操作 18个小项目,添加 微信:luao319  备注:小项目

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 请发送邮件至 fqkj163@163.com 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
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fqkj168.cn/3239.html